作者:韓美林 編輯:博仟雕塑公司
在最近召開的全國政協常委會上,吳祖強先生呼吁重視藝術教育,引起共鳴。我進一步指出,全國三十所美術院校,竟沒一所是民族民間的專門院校,大多是畫石膏畫三角的洋式基礎教育,而中國畫教學乃是紫藤牡丹葡萄那一套。中華藝術悠久的民族傳統面臨后繼無人或不能后繼的危險。這張條子,也引起了許多人的同感,工藝美院學民族學傳統,它的創作設計相比之下就占優勢。五四以來留法的,解放以后留蘇的“蘇法聯軍”被認為是雕塑隊伍的“正規軍他們似乎并不喜歡傳統,所以較少給學生灌輸傳統。
傳統問題,尤其在雕塑界要講。美國雖是一個歷史很短的國家,可仍很重視雕塑。舞蹈里都很注重雕塑感。他們尚且要研究傳統、建設傳統,我們怎么能坐視傳統的斷代呢?有人似乎主張,雕塑就是“蘇法”的一種模式。所以很多雕塑總是揮著胳膊、瞪著眼要么看書,要么玩鴿子,造型千篇一律。咱們偌大的中國就沒有別的題材了?我想對雕塑界坦白地說,韓美林本來不想搞雕塑的,可充斥于我眼睛的那種老一套的雕塑壓得我透不過氣來。畢竟我也有藝術家的職業感,我開始嘗試搞些不同的雕塑。越搞越發現雕塑界的問題。
一,從藝術貴在創新這個意義上說,老一套的雕塑必須獲得更新和補充;
二、鑒于環境雕塑是種百年大計的文化建設,為了對后代負責,我們應該讓雕塑作為文化媒體多有些民族的東西,好讓他們能經常生活在“母語”的環境中。雕塑家不能再聽任舊模式的統治和舊觀念的指導,有時候,這種“指導”對別人的作品是相當苛刻的,要雕塑有彈性、有溫度。試問國外的哪件雕塑是有彈性、有溫度的?祖師爺都做不到,怎么能武斷地要求中國雕塑家?什么叫世界水平,就是民族傳統加現代意識。我到非洲、到印度看了他們的東西激動得很,如果非洲印度沒有他們的傳統性和民族性,就不叫世界了。各有各的特點風格這個世界才有趣。我們在中國搞雕塑,重要的是把外國的精華熔進中國的爐子而不是相反。
這幾年,我的這種主張遭到一些人的反對,越反對我越高興。唯其反對,才使我的目標越來越明確把生活看得有趣,活著才不累。名利其實無所謂,人死了都不帶到墳墓里去。“文化大革命”我九死一生從大劫中經歷過來悟出一個道理:要做一個真正的藝術家,先得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。自己沒有一身錚錚鐵骨,你搞的雕塑就立不起來。七年前中國美術家協會成立韓美林工作室,參加工作的人一來,我就發給他們一個第九交響樂的磁帶。我說,要指揮就去指揮第九交響樂,不要去要猴的那里敲鑼。同樣是指揮,目標要定得大一些。工作室有一副對聯:英雄笑忍天寒,上牙打下牙:好漢不怕茹饑,前心貼后心。
橫批:上下貼心。寒冬臘月我們工作室的同事們,在高空架上做雕塑,扔著饅頭汽水,唱著紅高粱分不出男女老少,泥汗血水……如此這般才做了一些“大雕塑”。向日葵跟太陽對著曬,人是需要這種精神的,雕塑家應有再造乾坤,擔當宇宙的氣概前不久一位采訪的俄國雕塑家對我說,你就做你這種民族的,不要改。搞民族的藝術,應該是中國雕塑家首要的責任。我們深深地知道,學習傳統帶給我們藝術上多么大的成功。學了傳統才有我們的特點中國這么大的國家,什么都跟西方走,是一種悲哀為什么西方人也視為“垃圾藝術”的東西,在中國還大有效尤者?可能跟引導的方式及大環境有關。雕塑是一種營造大文化環境的重要構成因素,如果大多數雕塑都是蘇法式的,客觀上就會隨處起到西化引導的作用。
西方的很多藝術家餓死了你知道嗎?而一些有錢的藝術家搞藝術只是過過一種癮。你沒錢卻也學著玩沙龍、買一杯咖啡品三個小時,不是很笑話嗎?不如我們都踏踏實實地搞點真正的藝術。藝術跟外國學沒出息,就如外國人寫的漢字書法中國人不會看重樣。藝術導向直接規定藝術的道路,不實踐的空頭理論家是沒資格指導藝術創作的。或僅有一些單一風格的舊作,也不足以指導全國雕塑的百花齊放。如果說雕塑界有什么不好的風氣要扭轉的話,首先大家都不要圖謀盤踞哪座山頭當“頭長”,且一心一意做點于國于民有益的作品就行了。
有人講我的作品像“剪紙”,藝術難道非得都是維”的,既然藝術的1+1可能等于一朵白荷花,為什么不許“剪影式”的雕塑存在?我為關委會樓前建馬的雕塑,那里的環境是南北大路,主要適應人在汽車上倏然而過的審視,沒必要讓人從哪個角度都去看這只“馬”。我減去與視點關系不大的兩面,就成了剪影式的雕塑,太陽升落,都能看到它清晰的輪廓我就是吸取了剪紙的語言。將來我還要搞色彩雕塑音響雕塑,投影雕塑,供大人小孩爬的雕塑,有什么不可以?說到雕塑的形式,我不否認采用裝飾性的手段。比如戲裝,性格向上的人物,上身裝束都是倒三角的輪廓、肩上提、挺拔有力;柔弱的性格、肩線則多下滑舒緩。
其實人的肩不都差不多嗎?只有裝飾藝術,才給藝術家更大的自由,增增減減、或夸張或省略,令藝術更高于生活。我的雕塑,有的細節部件真實的對象本來是沒有的,一經增加,不僅能強調結構的筋骨,使結構符合力學的穩固,也能讓形象更有味道我考慮我的雕塑主要是中國人看的,應該多些民族的素質,好讓中國人看著習慣。坦白地說,我們雕塑的制作隊伍跟不上,在經濟大潮的沖擊下,能工巧匠越來越少了,虔誠地投入到雕塑創作的人也越來越少了這個問題,是相當普遍的嚴重問題,我也希望有一個眾望所歸的全國性的專業機構,來管管這種事,好好規劃中國雕塑的整體布局。
我搞大雕塑,本來不是本行,所以要求嚴肅虛心在結構力學、材料學等方面,得經常請教清華大學等部門的專家學者。我覺得,搞大雕塑最重要在于配合有時甲方在選地、用材方面有一些特殊要求。有的項目首先面臨“客戶”和藝術家的道德意識和審美意識的沖突,僅三兩句話你就不想跟他合作了,目前,屬于我“動議”搞的大雕塑不多。“大連老虎”算是大雕塑一般都是“應邀命題”搞起來的。可見“客戶的意志是關鍵因素。
當時我在大連一下看中了老虎灘的青山碧海,認為這兒要搞一組大雕塑很不錯。李市長擔著風險支持立項。后他坦言,看小稿時覺得像黃鼠狼一般,心里很沒譜。而我相信,只要是民族的傳統的品格,就不怕放大,越放越好!傳統的精神和民族的品格,應該成為中國雕塑家的支撐架我承認我是個“雜牌軍”,吃單一的食物會造成營養不良,藝術上做雜牌軍沒什么不好!我刻有兩方印以自勉,一方就叫“雜牌軍方就叫“雕不管別人是否以為我的作品“歪門邪道”,我還是要如既往地搞下去。
對于這篇文章,博仟雕塑公司認為韓先生沒有必要打倒一篇,況且自己并沒有創作出所謂傳世之作,對于中國的雕塑歷史,還是有著非常多的優秀雕塑作品的,每一個行業都有好有壞,也需要一個發展的過程。
如果單從藝術家來說,2008年的“福娃”,春節晚會上即興繪畫的公雞,都讓人們感覺并不是那么驚艷。只是希望中國自己的藝術圈能夠互相學習互相進步,創作出大眾都認為優秀的傳世之作吧。